日头刚爬过白焰城的城楼,城西的施粥棚前已排起长队。褚溯塘舀粥的手稳得很,粗瓷碗沿的热气熏得他额角微微冒汗,素色粗布衣袍也掩不住清隽骨相,额前碎发被热气熏得微湿,倒衬得眉眼愈发分明——那双眼睛像浸在溪水里的清石。
人群本来在挤挤攘攘的排队领着粥
“你不是是李府的人么,李府家财万贯,怎么也来和我们这些穷人抢吃的!?”排在前头的妇人突然尖叫起来,怒目瞪视着站在队伍中间的山茶,。
山茶猛地抬头,清柔的目光里瞬间涨满惊慌,像被惊飞的白蝶撞在蛛网。她攥着缺口粗瓷碗的指节泛白,声音细得像要被风刮断:“我不是……我不是来领粥的。我是帮……桥头下那个张爷爷领的……他生病了,走不过来……我才帮他……”
“还敢狡辩!”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,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推在她肩上。山茶像片落叶似的踉跄后退,后腰撞在粥棚的木柱上,疼得闷哼一声,怀里的空碗却死死护在胸前。“李家的人哪会瞧得上这破粥?”汉子的吼声震得棚顶的茅草簌簌往下掉,“定是来探咱们的底!不知道安的什么心!李家人财大气粗,平日那么有钱,这次闹了灾荒却一毛不出,还让你这下贱丫头来这里捣乱——他们是一向瞧不起我们穷人吗?”
他突然抬脚踹向山茶脚边的泥地,溅起的污泥糊了她半条青布裙:“听说前几日死的账房,就去过李府!说不定你们李家就是那水祟的帮凶!”
“不是,我没有……我真的是……”她指着桥头的方向想解释什么,却被突然激动地人群推倒在地上,她护着怀里的碗,生怕会被踩碎,呢喃着道,:“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……”
褚溯塘手里的木勺“咚”地砸进粥桶,滚烫的米粥溅在他手背上,他却浑然不觉。几步冲过去攥住汉子的脚踝,指节用力时,腕间的星纹佩突然亮起白光——那汉子三百斤的身量,竟被他生生掀翻在地。
“她是来帮老人领粥的。”褚溯塘挡在山茶身前,素色短打被风掀起,露出的腰侧还缠着巡衙司的令牌,“谁再动她一下,以寻衅滋事论处。”
灾民们不敢再吭声了,
“快去吧……”褚溯塘讲粥盛到那个破旧的粗瓷碗里,远远的望了一眼蜷缩在桥头下的老者,低头叮嘱道,:“若是老人家不够,再来取粥”
“嗯,多谢褚大人”
桥洞下的张爷爷蜷在草席里,咳得背都弓成了虾米。山茶蹲下去时,膝盖的伤让她疼得抽了口气,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粥,吹凉了才送到老人嘴边。“爷爷,慢点喝……喝了就不冷了……”
老人浑浊的眼睛半睁着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却努力地吞咽着。粥汁顺着嘴角往下淌,山茶就用袖口一点点擦去,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易碎的瓷器。等一碗粥见了底,老人终于缓过气,枯槁的手抓住她的衣角,含糊地说着:“谢……谢……”
她看着老人睡下,微微踟蹰了片刻,又忍不住朝着施粥棚走去,
前已恢复了秩序。褚溯塘正弯腰捡拾地上的碎碗片,指尖被锋利的瓷片划开,血珠滴在米浆里,像朵小小的红梅。
她忍不住上前道,::“大人,你的手受伤了,让我来吧”
褚溯塘抬头时,微微摇头,“不必。”他刚要拒绝,却见她已蹲下身,指尖颤巍巍地去够他手旁的瓷片,又有些笨手笨脚地去拿勺子想盛粥。夕阳落在她温柔娇嫩的脸蛋上,透着淡淡的粉红,像枝头刚熟的桃子。
好在,粥已经差不多见底了,天色渐黑,灾民们也都回去睡觉了。
“我、我来收拾就好。”她抢在他前头走过去,手脚慌乱地把碎瓷片往竹筐里拢,动作急得差点碰翻旁边的陶瓮,“大人,您的伤……得赶紧处理。”
“只是小伤而已,没关系。”褚溯塘的声音很轻,像羽毛扫过心尖,却让她的心没由来地一跳。
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子,瓷瓶小巧精致,想来是贴身带了许久的。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,像藏了两颗星星:“这个药止血消毒很好用的,不如让我帮大人上药……”
“不用了。”褚溯塘静静开口,声音比方才冷了些,“我自己处理就好,你回去吧。”他往后退了半步,拉开的距离像道无形的墙,“男女有别,不必如此周到。”
山茶捏着药瓶的手指猛地收紧,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,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。她张了张嘴,想说她只是想帮忙,可话到嘴边,看着他那张清正疏离的面容,只剩浓浓的委屈堵在喉头。
“我……”她的声音细得像要断了,脸颊的粉红褪成苍白,握着药瓶的手垂在身侧,指尖微微颤抖,“那……那我走了。”
“对了,山茶姑娘,上次玉兔你表姐……她可喜欢?”
褚溯塘话音刚落,山茶猛地抬头,眼里的光像被踩碎的琉璃,瞬间散成一片黯淡。她望着他万籁生秋的清寞侧脸,那眼眸似乎只有提起“表姐”二字时,才会露出淡淡的柔和,像初春化雪的溪流,是方才对着自己时从